日子就这么一天天的过去了,转眼新年就要到了,在这段期间内彧君每天都忙得不亦乐乎。沈侃不在的时候她就上录音室录音,有时一录就是两、三天,范介声为了躲避沈倪,只好每次都到他自己拥有的秘密录音室工作,那里刚好处于偏远的郊区,使得他们每次录音都得坐上一个半小时的车才到得了目的地,有时录得太晚了,他们干脆就在那里住下。这两个月下来,彧君也和所有的工作人员变成了好朋友,她不再像以前那么封闭,开朗的本性展露无遗,有时还会和大家说笑谈天,个性上有了不少的转变。
反观范介声,自从和沈伦结婚后什么花边新闻全消失了,不过他在录音室里那股威风可一点也没少,依然是同事口中又爱又恨的老大,工作起来像是不要命似的。以往总要大家以罢工胁迫他,他才肯稍事休息,现在只要彧君小妹一通电话去求沈伦,他便不敢再荼毒百姓。
而彧君和沈伦也因此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,连沈侃都可以发现她常把沈伦挂在嘴边,一向和他不是很亲近的小妹突然成了他和彧君共有的话题之一,他也可以借此多了解他那自小就寡言的商界女强人妹妹。
“过年的时候我会有一阵子休息,你想去哪里玩?”他向彧君询问。
“我不知道,我和沈伦约好了,那阵子可能有事。”
“什么事?你天天在家里,又不用工作,会有什么事!”沈侃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,他好不容易有了休假,她居然“有事”不能陪他,这算什么!
“我真的有事嘛!”她对沈侃的想法及态度感到心寒,但还是露出了笑脸对他施以温柔攻势。她并不是故意骗他,她会这么做何尝不是因为她想有一天能和他一起出现在众人眼前,让他不再把自己当成是一种负担。
“告诉我什么事,我很怀疑你会有其他的事可忙。”
彧君的眼蒙上晦暗。“我认识了一个唱片制作人,范先生对我的作品很有兴趣。”她倔强的只肯吐露这些,一切工作还在筹备阶段,录音的事也还没完全结束,成败都还是未知数,她如果贸然的说出一切,只怕会惹来他的嘲讽,更怕他会以痴心妄想来取笑她。
“只有这样?”他不太相信,甚至还怀疑应该有下文。近日她改变得大多,忧郁的表情被洋溢的笑意取代,他不太能接受她的喜悦不是来自于他,并自私的希望他不在她身边的时候她是时时念着自己的。“你到底是怎么了?好几次我打电话回来你都不在,我真的不想说,你总是和沈伦出去,但事实上她都在家里,你根本没跟她在一起是不是?”
沈侃隐忍已久的不悦爆发了。
“对,有时候我的确不是和她在一起。”她学不会在他面前说谎。
“那你可以告诉我你都在哪里?还是你一直都是和那个姓范的制作人在一起?”沈侃脸上的表情有些骇人,她不由得瑟缩了一下。
“现在还不能说。”她忍住心痛,果决地拒绝。
“很好!”沈侃大吼一声“我哪里不对了!我对你不好?你为什么什么事都要瞒我?”
“我有我的苦衷,终有一天你会了解的。”彧君不怕他浑身散发出来的怒意,上前抱住他。“我都是为了你。”
她声音中的脆弱让沈侃即时拉回理智。沉重的叹了气,他气她对自己的不信任,相恋近半年了,她心中的阴影一直无法消除。
“你还在气那天采访的事?”自从那次有人来采访之后,连着好几天她一直都是阴阳怪气的,本以为近来她的心情已渐渐转好;没想到她却像一朵白云似的越飘越远,抓不着她的担忧与日俱增,光一想到都会让他心痛。
“我说过我不怪你。”她不想谈那件事。
“那你这样又是为了什么?”
“我只是想让自己配得上你。”她的声音小得让沈侃几乎听不见。
他将她搂进怀里,吻着她的发,像是在承诺什么似的。
“总有一天我会逼你说的。”
彧君的眼泪情不自禁地掉在他胸前,她一定得成功才行,她是那么的爱他啊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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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强尼杜尔来台的事我已经派人处理了,还有没有别的事我能帮得上忙的?”
“呃暂时是没有了,现在一切就等彧君把最后一首曲子交出来。她剩两首歌没录,一首等着杜尔编曲,另一首她则坚持要自己写,其实我已经挑好了一首准备让她唱,但她看不上眼,老实说我还真佩服她的毅力,老宋的歌放眼当今歌坛哪个歌手不抢着要,只要打上老宋的名字就等于坐上了排行榜冠军的宝座,老宋铁定料不到会有人不要他的歌。”范介声想到这儿,嘴角不禁扬了起来。
“她这孩子就是太固执了。”
“但固执未必不是好事,她勇于吃,这次收录的歌几乎由她一个人包办词曲的创作,她的曲风清新,和一般市场上的完全不同,她的点子硬是跟别人不一样,我之前寄了卷带子给杜尔听,他不也跟你赞美过彧君的与众不同?”
“是啊!”叶其干涩地回道,对于这个女儿,他一直是赞赏多于责备。
“拍音乐录影带的事我还在伤脑筋,最近媒体对她很有兴趣,记者咬得紧紧的,根本找不到好地点拍摄。”
“这样啊,把你需要的告诉我,我会想办法。”
“叶董,这怎么好意思?你已经帮了我们很多忙了。”范介声其实并不急着拍录影带,只是离杜尔来台还有段空档,这阵子刚好可以拍,若不是时间紧迫,他是用不着劳烦叶其出马的。再说他曾从彧君口中得知一些彧君与叶董之间的事,若是彧君知道叶其在暗中帮了这么多忙,她不气翻才怪。
“就算是我这个做父亲的对她的一点补偿,你不用担心,我会尽量做得不露痕迹,我不要求她必须知道这些。”他明自范介声的为难,主动解释。
“我很抱歉,彧君很固执,我一点忙都帮不上。”
“没什么好抱歉的,是我欠她太多,她会这样我能谅解。”
“叶董”
“好了,我还有事,你和我秘书讨论吧!需要什么尽量说,她会处理的。”叶其无法再继续和他讨论下去,对于这个女儿,他光想到就会心痛。
这二十年来他什么都没为她做过,现在为了她,就算拼了老命他也要完成她的心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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沈侃不知道有多久没看过自己的二妹了,沈倪看起来变了好多,整个人消瘦得不成人形,沈侃直觉到这次的事情一定很严重,否则沈倪不可能会来找他,光靠沈和沈伦,还有家里无所不能的爷爷,这世界上根本没有人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去惹沈家的人,尤其是沈家的小宝贝沈倪。
“发生什么事了?”
沈倪话还没说眼睛就先红了一圈,沈侃心中的警铃马上大响。
“不要哭,你得先把事情说出来我才能替你解决啊!”“只有你能帮我了。”她哭着说。
“谁这么大的胆子敢欺负我们家的小鲍主?”沈侃故意装出生气的模样。
没想到沈倪的答案却让他吃了一惊。
“还不是你那宝贝柳彧君。”沈倪语气中带着强烈的恨意。
“彧君?她怎么可能”沈侃惊讶的说,他不相信彧君会做出什么值得让自己的妹妹这么生气的事。
“我就知道你一定会袒护她。”沈倪气极了,她的脸上有着沈侃从未看过的阴毒。
沈侃在心里打了一个寒颤,不知道该不该相信自己的妹妹。“你最好说清楚,我谁都不袒护,发生了什么事?”他一字一字地说。
沈倪一边拭泪,一边从皮包里拿出一叠照片,递给沈侃。“你自己看清楚。”
沈侃接过照片,定睛一看“你怎么会有这些照片?”照片中是一个和自己年纪差不多的男人,长得还不错,他身边的女子正是君,他们一同坐在一辆豪华的进口跑车内,两人有说有笑的,连被拍了照都不自觉。
“不要问我这照片从哪里来,有钱的话没有什么是买不到的。可是感情,我的感情却不一样,彧君早在两个月前便和照片中的男人范介声结婚了。”这个男人姓范!
“不可能,她不可能和他结婚的,一定是你弄错了,这不可能。”沈侃像被电击到一样,差点跳了起来。
“我没有弄错,是这个男的亲口告诉我的。”沈倪的激动不下于沈侃。
“这不可能,彧君根本不认识他。”沈侃急着想找出所有不可能的理由,但心中却浮现了彧君近来忙碌的情形,而且她曾向他提过那个姓范的制作人。
“说来可笑,他们是因为我才认识的。”沈倪又哭又笑的说,沈侃几乎快以为她疯了,因为他的二妹从来不是这样的。“你也可能是他们的媒人之一。记不记得你要我们多陪陪柳彧君那小贱人?我和沈还有沈伦怕她在家里无聊,建议她找份工作做,她会弹琴,又会作曲,所以我们便带她到介声那儿;没想到才几天的工夫,介声便为了她对我大吼大叫”
说到这儿,沈倪停顿了一下擦擦眼泪。
“我承认,介声从来没把我当情人看,但在她还没出现以前他一直对我很好,甚至连一句重话也不曾对我说过,但他却突然对我凶,还怪我老是缠着他不放,造成他的困扰,他还说了很多难听的话”
“他是个唱片制作人?”
“没错。”沈倪的回答让他脑子一片混乱。
“但这并不代表他就是为了彧君啊!”沈侃的心已有了些许的动摇,但他嘴上却不肯接受。
“上次我求他说出那个女人是谁,他为了保护她怎么也不肯说,我想可能是柳彧君要求他不要说的,毕竟她一直都住在你那里。你看,连你都被她瞒得死死的。我要介声告诉我,想求那个女人离开他,因为我不能没有介声,就算他不爱我也没有关系,我以为总有一天我能打动他,让他爱上我。可是介声不知道被那个婊子灌了多少迷汤,硬是不肯说,最后他要走的时候才告诉我他结婚了。”
沈倪左一句贱女人、右一句婊子,说得沈侃心浮气躁,他也知道近来彧君的行踪成谜,她总是说自己和沈伦在一起,但是经由他几次的查证,她全都在说谎。他一直想知道她究竟在做什么,但几番的询问总是惹得她泪水汪汪,到最后她根本连回答都不肯,因为他本身很忙,所以一直对这个问题束手无策;没想到答案居然是这样,他实在无法接受。
“你真的确定她”沈侃实在问不出口,这种戴绿帽子的感觉直教他火气上升。
“你想为她辩解些什么?证据就在你手上,她就是范介声抛弃我的主因,你还不明白吗?范介声口中所说的结婚对象就是柳彧君。”沈倪声泪俱下地控诉。“大哥,我像是会说谎的人吗?我并不是想破坏你和她的感情,而是她既然已经有了你,为什么还要去招惹介声呢?她明明知道我爱他,却背着你我和他结了婚,不但如此她还敢明目张胆的住在你那里,我是为你感到不值。我知道你很爱她,但她所抢的人是我的男朋友,我是真的不能失去介声,否则就算她再怎样我也不会在你面前嚼舌根的。”
沈侃像是受了严重的打击,再也说不出任何话,连沈倪离开了他也不知道。
他只是不发一语的坐在原地,想着彧君的一颦一笑,想着刚认识时她那纯真的一面,以前所有的种种一一浮现在他脑海,他是真的爱她啊!
想起沈倪伤心欲绝的脸孔,她怎么能这么做?
亏他还想把她娶进沈家;没想到她居然背着他和别人结婚了,而且她的对象还是他妹妹的男友。
他再也说不出话来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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沈侃在球赛上半季的最后几场表现极为失常,这都是彧君从报纸上得知的,还有一些小道消息指称沈侃是因为和某位女星出双入对,过从甚密的缘故。彧君一直碰不到沈侃,所以无法得知这些消息的正确性。
她至少有一个月没见到沈侃了。而这个月刚好是上半球季结束,他最空闲的时候,下个星期下半球季又要开始了,沈侃又得东奔西跑,她也即将进入唱片制作的重要阶段,能见到沈侃的机会更是微乎其微。她一直担心着沈侃的事情,不知道他都在忙些什么,以前就算他们没办法见面,他都还会与她联络,现在连在公寓里等上一整天也见不着他的人影,彧君只能借由报上天天刊登的花边消息了解他的近况,其他的她根本一无所知。
农历新年就在人们欢欣鼓舞中度过了,而这次的新年却是彧君有生以来最难过、也是最孤单的一次。
以往她都是和母亲一起过年;没想到一年内的变化这么大,她最敬爱的母亲去世了,连她深爱的男人都不知去向,除夕夜她守着一桌的菜等着沈侃。她知道沈侃有自己的家人得陪伴,但他也总得拨通电话告诉她,就算和他说声新年快乐也好。
还好这段期间刚好是彧君新专辑的最后筹备阶段,工作上的忙碌让她暂时忘却了沈侃的事,不过过完年之后,他依然音讯全无,就在彧君心灰意冷之时居然传来沈倪自杀的消息。
她陪着沈伦到医院探望沈倪,却被沈倪轰了出来。沈倪莫名的恨意使彧君摸不着头绪,而沈伦在见到自己姊姊自杀后的情况也没比她好到哪儿去,她心慌意乱地和自责不已的沈伦回到沈侃的公寓;没想到一上楼所看到的景象更是令她讶异。
她的行李被人乱七八糟的堆在门口,门则被紧紧的锁了起来。但她知道沈侃在里面。
最后还是沈伦苦苦的哀求沈侃,沈侃才怒气冲冲的来应门。
他高大的身躯挡在门口,眼里充满血丝的盯着沈伦,连看都不看彧君一眼,仿佛她不存在一样。
“哥,你这是在干什么?”沈伦又惊又急的问。
“你知不知道沈倪自杀了?”他不回答沈伦的话,反而问道。
沈伦心虚的低下头,难过得说不出话来,以为大哥已经知道她和范介声的事。
“那你还想说什么?带她走!我再也不想养虎为患,我再也不想看到她。”沈侃铿锵有力地说完,外加一个重重的撞击声将门摔上。
彧君呆愣着一句话也没说,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,连她是怎么来到沈伦那儿的,她都不知道。
沈伦的情况并不比她好,干脆请了假和她一同躲在家里,两人像一对难友整天什么话都不说,只是努力用着仅剩的一点微弱精神支持着彼此的意志。
范介声看到她们如此消沉,几次想冲上医院去找沈家人理论,但总是被沈伦阻止。
“你要找谁理论?”沈伦淡淡地说“家里没有人知道我们的事,沈倪现在人还这么脆弱,你再去找她你想逼她再死一次吗?”
“那我至少可以找沈侃理论吧!他不想想彧君为他做了那么多,他居然什么也不说清楚就把她赶了出来,这干‘养虎为患’什么事?要把人家甩掉也得找个好听的理由,他这又是算什么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