阎摩罗走后,顾怀幽怔怔地望着柳拂衣的侧脸,“这是……”
“赵无谋来伤我,想必是孤竹君的意思。”柳拂衣淡淡解释,“若真伤我也就罢了……可是他却伤了你。”
顾怀幽静了静,“其实,你只是想逼无谋在大会上出头。”
柳拂衣手腕一顿,微微笑了,“幽儿真是冰雪聪明。”
顾怀幽只是苦笑了一下。
但听柳拂衣又道:“他不是一直以为自己很强么?”他抬眸,暮色恰铺在他长长的睫毛上,覆下一层淡淡的暗影,“那又何必总是遮遮掩掩地躲在神仙谷的后面?”
顾怀幽轻声道:“你要与他比斗么?可是沧海宫素来以低调为行事准则,从不——”
“我不会与他比。”柳拂衣叹口气,搁下笔,静静看着自己方才临出的一行诗,“他如有本事,自能拿到天下第一。”
天、下、第、一。
四个字如车轮,在顾怀幽心头缓慢地碾过,却没有什么欣喜可言,而全是举目无人的凄凉而已。
公子英俊无双的面容此刻少了几分平素的讥诮与狠戾,在黄昏下竟仿如一座寂寞的神只。桌上宣纸簌簌轻动,清朗笔法如云着雾,淡淡题了一句诗——
白日去难驻,故人非旧容。
三日后,已是武林大会最后一日,承影、凝光等弟子都已败下,为了飞镜仙宫的声名,桓九铃必须上场了,但她用的却是入画的名字。
如果飞镜仙宫仅凭一名小丫头就能拿下头名,那自然要震铄古今。
苏寂挣扎了很久,最终还是决定跟出来看看热闹,躲在角落里嗑着瓜子也算是给桓姨捧场了。开始的时候她还很注意藏藏掩掩,到后来发现大家根本就不看她,基本是一半人看着比武场一半人看着柳拂衣,而柳拂衣只管喝茶,她也就释然了。
真正的入画坐在最前面,一袭软红纱裙身姿端艳,摆足了“一派之主”的架子。苏寂看了她一眼,不由得捅了捅身边的铁峤:“铁大哥,入画姐姐今天好漂亮呀。”
铁峤讷讷地离她远开几分,没有说话,一双眼睛却不时地往入画身上溜。
“依我看,你不妨去找桓姨,让她给你俩指婚。”苏寂笑眯了眼,又刻意地凑近了他。
铁峤神色一黯,“我哪里配得上入画,只求能这样每日里看见她也就够了……”
“嘁……”苏寂一下子大失所望,正想发一通议论,肩膀却忽然被人拍了一下。她回头,便见到一个戴着金丝面具的女子正静静地望着她。
女子的面具之下,是一双空空如也的眼睛,竟让苏寂心头一寒。
“苏姑娘,可否借一步说话?”她轻声道。
苏寂立刻就辨识出了这个婉转柔和的声音。
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,得来全不费工夫。苏寂此来武林大会本就为了探听曲宜修的消息,而今她却自己找上门来了。苏寂但由着她将自己带出很远,直到试剑山庄后山的一片绝无人迹的枫树林中。
曲宜修背身而立,终于低声开口:“苏姑娘,好久不见。”
上回见面时,她仍是家全业大的名门女主,而今次,她已然毁容灭家、颠沛流离。屈指算来,也不过短短一季光景,便已繁华落尽,她除了一身教养来的清傲,什么也没有了。
苏寂看着她,却也能猜到那副面具之下是何样貌,静静地道:“你没有死,真是不幸