云止脸上难得地起了一片红晕,“还是……姑娘用吧。”
“可是你饿了哎。”苏寂很小声地道。
“贫僧……”云止还欲再答,忽觉天旋地转,一口鲜血蓦地涌上喉头,竟尔又晕厥过去。
傻和尚……
苏寂心中嘟囔着。
“如来佛祖观音菩萨啊,这肉汤是我给他强灌的,你们不要怪他,他还是个好和尚。”
闭目合十默念了一番,她便捧起汤碗,小心地给他喂了一勺。
然而这伺候人的活她从没干过,黑暗中又是什么都看不见,勺子刚抵开他唇齿,他便陡然将方才那口鲜血吐了出来,她一惊之下,肉汤便洒了大半。
她只得放下了碗,先拿帕子将他身上擦拭干净,再重新喂他。那日的矮个杀手伤他极重,却不过是个初出道的样子,她心底记着了,想日后若再见到那人,一定要狠狠出口恶气。
心里又觉得难过,若不是萧遗哥哥内力受制,怎么可能被一个刚从十殿冥府出来的杀手害成这样?若不是赵无谋,萧遗哥哥又怎会内力受制?所以千算万算,这笔账还是要算在赵无谋头上,可惜他就这么死了,还真是便宜他了。
汤汁缓缓送入和尚的口中,温热了他伤重的身躯。苏寂还自默默咒着手辣心黑的赵无谋,浑然不知自己犯下了怎样的过错。
自那以后,云止便始终不曾醒来。
马车每日都会停,入画会给他们送来肉汤,苏寂自己吃一点,大半都喂给了云止,体贴得如个多事的老妈子,她都对自己感到惊讶了。黑暗之中,只有自己一个清醒的活人,这滋味实在不好受,她便只好多多睡觉,睡醒了便自言自语地解闷。
“和尚,我看这女娃娃是个高手,说话又那么成熟,会不会是个已经长大的侏儒?”
“和尚,你不肯还俗也就罢了,但你这内力,说什么也得找回来。我想,说不定阎摩罗会有法子。”
“和尚,伤你的那个矮个子我不认识,想是个新来的,真是,一点规矩都不懂!那高个子好像姓王,反正也不是什么好货!”
“和尚,我看这马车像是往北走……”
“和尚,我杀人太多,也不假惺惺地说什么不得已了。”忽而叹了口气,“如果当年救我的人不是公子,而是你,那该多好?你说我们两家这么亲厚,为什么我爹娘临终相托的人,却是公子呢?”
她拿起青川剑,剑上的红璎珞静静躺在她手心。这一剑一饰,就如她的过去与现在,那么……将来呢?
她的将来,又该往何处去?
和尚尚且还有一座庙,而她,她什么都没有。便是一抹孤魂野鬼,也该有个坟头的吧?
呆呆想了许久,她又呆呆地转过头看他,口中喃喃着:“要不,我去庵里做尼姑,也算是陪你了,好不好?”
车门不是被打开的。
是被卸下的。
苏寂终于知道自己所处的车厢是多么密不透风,是在她终于重见天日的时候。外面的光线一下子刺得她睁不开眼,抬袖拦着眼睛,便听那女童银铃般的声音低沉地响起:“出来吧。”
她还在犹豫,便上来两个侍女,人是苗条秀气,那手劲却大得很,径自将她生拉硬拽下了车。而后便听入画“咦”了一声:“宫主,这和尚昏过去了。”
女童看了苏寂一眼,“他昏迷不醒,你怎么不说?”
苏寂几乎要背过气去,他们每日只在送汤的时候开那么一线车窗缝儿,她如何能与他们说得清楚?
更何况,这又有什么好说的?难道她说了,他们就会找大夫给和尚看病么?有这么好心对待囚徒的么?
这女童古怪之极,难道还会是什么以德报怨的名门正派不成?
入画招来一名男子,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