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东芳:“……这……也不好说,他这辈子也没见过多少钱。不过,他儿子在外地打工,过一段时间,就会寄钱回来,他应该是知道钱是一种可以让生活过得更好的东西。”
路菲菲点点头:“没问题,只要知道钱是好东西就行了。”
怕就怕那种把面子看得比天大,宁可穷死,也不愿意听年轻小姑娘的,生怕自己被压了一头,丢了长辈的身份。
路菲菲又叮嘱:“你这边这段时间的主要工作方向,是整理一下你们这边草药的信息,最好做成文件形式,照片和描述都要有,我好拿给别人看。”
村里的条件实在是太差了,到现在都不能上网。
路菲菲就先回到县城,先催着县城的人交一些能拿来做为宣传的东西,以示她有在认真工作。
县文化局和县志办公室的人整理出来了一部分,路菲菲把它们都转交给了郑义。
在路菲菲辞职之前,郑义就已经从环影辞职出来单干了,照他的说法是:“想要一个有充分自由发挥空间的工作。”
在环影那种等级森严的地方,接什么单子,写什么方向,都是由不得自己的。
哪怕写出来,直属上司说没问题了,再上头的领导也会有不同的想法。
哪怕他的想法未必跟客户想要的一样,但就因为他是领导,他说的就是圣旨。
在一次郑义与新来领导的写作理念冲突之后,郑义认为他根本就不懂客户,全凭经验做事,愤而辞职,原来跟郑义的几个人也跟着郑义出来了。郑义辞职后第一个找的就是路菲菲,对她说:“求多多派活,我一定把你的活放在最优先。”
省铁路的目标是让“坐火车旅游”成为来本省旅游者的认知。
考核方式是旅游季的火车客运量与往年同期相比要多。
对接人挺体贴地,还告诉路菲菲:“如果绝对数字实在拿不出手,你自己想想别的办法。”
这个办法,不是指提高客流量的办法,而是在统计手段上动手脚。
比如某个区间段的人多了,那个区间段是旅游景点。
比如某个站的人多了。
比如某个站每天的客流量不多,但是频率高了。
……
对接人能这么体贴,已经是很难得的好事了。
不过路菲菲还用不上这些手段。
这些都是实在搞不定了以后,硬着头皮向上汇报的时候用的。
现在什么都还没开始,不至于,不至于。
坐火车旅游要最先解决的问题不是“让游客坐火车”,而是“游客为什么要来”,然后才是“要怎么样,才能让游客选择火车而不是汽车”。
目的地毫无魅力的话,汽车都没人坐好吗!
路菲菲这几天挑出了看起来有些噱头的地方,全部扔给郑义,让他尽量把这几个地方抬上去。
有一个地方在清末出过好几个进士,还有一个地方出过几个经商发财的,有些地方有特色小吃,这些地方好写,往玄学上蹭,就能搞定。
还有些地方多少有点硬凑之嫌了,比如“特色项目”一栏,填的是:可以泡在清澈的山溪里避暑。
这种宣传实在没有意思,去游泳池也能避暑。
游客千里迢迢跑过来,能看见什么吃什么,综合性的体验才是重点。
都不用路菲菲说,郑义都觉得他们提交过来的素材不行。
郑义对路菲菲说:“有没有更多的实质性的东西可以提了?总不能全靠编造神话吧。”
“嗯,你先编着,我跟他们再提一提。”
路菲菲跟对接人提出得多请一些“旅行达人”,他们有名气,开价也不算高,有些人拍照特别好,有人写旅行体验特别好。
就是得花点钱。
“啊……又得花钱啊。”对接人发愁。
这个项目当时要立项的时候,其实省铁路局内部争议挺大的。
一派人想要变革,想要立功出头。
另一派人想要稳定,生怕花了钱,又没办成事,一动不如一静,宁可不做,也不可犯错。
最后是一腔热血的少壮派得到了大佬支持,才能推行这个项目。从去年到今年,钱花了不少,却只见花钱,不见什么实际性的推进,现在“保守派”的干扰力量越来越强,一直在劝少壮派差不多就得了,早日收手,早日止损,不然越亏越多,影响升职。
其中的派系斗争问题,对接人也没法跟路菲菲这个外人说。
路菲菲虽然没考过公务员,不过还是看过几本官场小说,也听家里人说过中间那些门道的,她猜到了大概。
她跟对接人说:“其实也花不了多少钱,再说,这不还有省文旅吗,拉他们一起啊。还有这个合作的化妆品厂家,来都来了,他们应该也想再多多宣传吧?”
对接人面露难色,自古以来,从别人手里掏钱,都是一个巨大的难题。
他真不想揽这事,但是业绩考核压力也压在他的头上,当初在单位里选边站队的时候,他站了少壮派,要是这事不成,以后的日子可就没法过了。
他的脑子里转了几个圈,寻思了半天,化妆品公司是外省的大厂,他完全没有办法用行政手段强压他们掏钱出来,也没什么特别的好处可以许给他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