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迎将那军报拆了封,递给他,他却推开,揉了揉太阳穴:“念给我听。”
张迎匆匆扫过全文,道:“是叛军,过了彭城,攻沛县不克,更北上山阳……”
“山阳。”顾拾闭着眼笑了笑,“下一个便是济阴。”
张迎脸色并不好看,他压根笑不出来,见着顾拾的笑,他也很不能理解:“陛下您就不着急么?这叛军万一过了济阴,很快就会打到河内了啊!”
“朕怎么不着急?”顾拾道,“可是着急有用吗?”
张迎难受地道:“要是他们慢些打也好,北边的兵力就可以调到南方去,再不济,鲜卑那边不是已经……”
“朝中有人故意纵敌,敌寇又怎么会慢些打。”顾拾淡淡地道。
张迎苦着脸道:“可眼看着皇后这边也抽不开身,至少……这一个月,可不能有差池啊!”
顾拾又笑了,“你原来还心疼着皇后呢。”
张迎却摇了摇头,“奴婢是心疼陛下。陛下内外忙碌,既要顾着天下人的安危,又要提防朝堂上的小人,每日辛苦操劳,回来还要照顾皇后……”
顾拾一怔,旋而笑道:“那可多谢你关心了。”说着,他便转身往回走,“皇后既醒了,朕去看看。”
张迎忙道:“陛下,几位将军相国都在却非殿候着,等您议事呢。”
顾拾的脚步顿了顿,“让他们等着。”
***
顾拾回到寝殿之中,掀开一重重帘帷,阮寄正躺在床上,默默地凝望着他。
她额发间汗水涔涔,嘴唇被牙齿咬得发了白,双眸却仍然十分冷定。顾拾走过去,为她捋了捋头发,低声道:“痛便说出来。”
她摇摇头。
“我治好你的声音,就是为了能听见你的痛苦。”他道,“我再也不要你这样子忍耐了。”
阮寄眨了眨眼,眼睫下闪烁着晶亮的水光。他俯下身子轻轻吻了吻她的唇,迫得她松开齿关,疼痛的呻-吟漏了出来。
“孩子又在踢你了?”他柔声道,“他也急着要出来见你了。”
他转过身去寻来刚熬好的药,轻轻吹了吹,要喂给她,她却又别过了头去。
“阿寄。”他又唤了一声。
她放在被褥里的手握紧了又松开。“……小十。你是不是……是不是,很久没休息了?”
他一怔,失笑:“我休息了的。”
她又摇头,“我醒来时,你总是在,照料我……我还以为你荒忽朝事,若不是刚才张迎找你……我不知道,我睡着时,原来你还在忙碌……”
顾拾将药碗放下来,微笑道:“照料你是我的本分,打理国事也是我的本分。”
阿寄不再说话了,只是将头脸朝向床的内侧,不让他看见自己的表情。
她想自己终究有些莫名其妙。每回醒来时看见他就在身边,她的内心既喜悦又满足,可与此同时,又为着这份喜悦与满足而感到了罪恶。
“阿寄。”他的声音响了起来,“我可能要失败了,阿寄。”
她的心一颤,抿紧了唇没有应答。
顾拾看着她的侧脸,苦笑了笑,“阿寄,你不想说话便好好休息